八千里路元宝蛋

用来屯图,不可以关注。

黑花 烛火无尽

From Forest

90分钟速成 瞎编就是了

 

在九月一次暴雨之后,解家池塘忽然翻起了一片的鱼肚白。莲池枯萎,夜半无声,解家人遂抽干了塘水,好看清这一块发生了什么病变。一看不得了,池子中央无端多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子,褐绿色,纹理诡谲。当家的抱臂盯了几秒,霎时想起师父从前的谶言。师父在世的最后两年,开始将一枚形色奇异的扳指戴在左手,喜欢念叨福祸相依,每每转动指环,就愈加病重。那扳指正是这样倒霉的褐绿。

他去问了玩奇石的高人,高人紧皱眉头,只囫囵说此乃凶兆。石头原是古棺材的碎块,如今记录着某一片庙土的怨恨。山寺地下有亡魂,不剖开安葬,就无法安宁。又猜测石子早早就藏在大院里,只不过这回巧在水涨,让它从地缝现了真身。

这对商人来说实在是件麻烦事。倒斗的生意最忌不祥,消息传下去,与解家有合作关系的古董商们纷纷惶惶,要求解当家出面处理。解当家,解语花,于是放下手头急躁的千万帐数,登门拜访寺庙住持,开门见山。

老住持听完来意,缘来缘去地点点头,说,最近庙里也变得鸡飞狗跳。解语花双手合十鞠了一躬,又趁势询问能否挖土下地,住持几番沉吟。按照神明的规矩,在它屋子里开膛破肚太不礼貌,无异于招揽半辈子的霉气。解语花表示理解,在侧头思索之际偶尔露出伤神的表情,住持见了也于心不忍。他想了想,说,动土务必心诚,施主不妨搬来庙里,吃斋念佛,戒掉与外界的联系。至少三日,才不至于触怒神仙。再者,人不宜多,动静越小越好。

这即是解语花独自一人住在山里的前因。他敲着木鱼,偶尔分神,想到土夫子也有这样百无聊赖的一天,不免好笑。恰逢国庆节假,庙里有时进来星点的游人,更多时候是抽空前来拜访的信徒,香线在他们手中徐徐燃尽,风吹动庙堂的红帘,余生都显得安分清闲。第一日傍晚,他吃完碗里最后一片青笋,抬起头的时候,见到一位浑身黑色的朋友踏着余晖进了来。看不见眼睛,是墨镜遮住了,但神情是熟稔的,是在有限的会面次数中,永不缺席的笑容。解语花有些发愣,等人坐到跟前,才想起来问,你来这里做什么?

这位朋友,黑眼镜,友好地应了声,就走向求签的和尚处,像模像样地做了一次礼佛。天色完全暗下来,他把玩着手里不知所云的签条,流里流气道,最近花销大了,听人说花儿爷这里有倒斗的好生意,我就过来了。

哪壶不开提哪壶。解语花没把这戏谑话当回事,撑头笑道,黑爷,你是不是太清闲了。

第二日出现在午后。解语花放了手头的经文,给黑眼镜倒了杯茶。他开始回想起与这位朋友相处过的日子,有时候是在查案,有时候是在地底翻跟斗,有时候是偶遇在茶馆门口,蝴蝶振翅,蜻蜓点水。解语花知道,这位朋友,或者说这位前辈,来无影去无踪,偶尔对他关照,也是出于老一辈人可有可无的嘱托。他于是将黑眼镜的连续出现定义为无所事事,寻找消遣。麻雀消停的晌午,解语花跪在明黄色的坐垫上,在黑颜色的目光中闭上眼睛,转动佛珠,想象再睁眼面前将空无一人。果然,空无一人,只余下佛堂角落零碎的褐绿色石头片。他正同冤魂和晦气和平共处。

第三日抵达在他睁眼醒来以前。黑眼镜在后院帮小和尚扫落叶,扫完了点燃一根烟,看太阳升起。解语花揉着眼睛走出来,撞见人像撞了鬼。他偏头问道,这么离奇的墓,你真的有兴趣?黑眼镜叼着刚掐灭的烟头,正儿八经道,我对钱有兴趣。解语花乐了,心想,这还真是白捡的便宜。

照住持的话,最后一日的工作强度要加大。打扫、炊事、礼佛、冥思,每一分秒都要用尽。施主放心,菩萨会看见的,老和尚道。解语花平和地点头,他晨起喝下白粥,黑眼镜多要了一碗;正午和小和尚们一起吃藕片,味道很好,正是他的满清朋友亲手烧的;夜晚打了火,黑眼镜在庙堂燃满烛光,解语花仍跪坐着为神明念诵。

这里没有时钟,只有一次又一次侧转沙漏。他们逐渐感知午夜将至,今天正在流逝。在柔软的流沙之中,黑眼镜突然说话了,他问,解语花,你今天忙完了吧?解语花抬头看他,留有一些不解。黑眼镜又问,那可不可以借我最后一分钟?他指了指满堂的烛火,慢慢笑起来,说道,解雨臣,生日快乐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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